1.
-“我爱的勇士啊,开枪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
姓亚希伯恩的诗人勾起指头敲打着身侧匕首鞘壳作节拍,把一句话唱得像滑稽戏里的咏叹调,显然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周围一圈的人们也爆发出一阵笑声。
莱珀拍去袍角灰土,狡黠地冲姑娘们眨眨眼:“帝国第一吟游诗人的演出到此结束啦,诗人要和同伴奔赴下一个冒险。——希望我归来时还能见到您们。”
为首的姑娘红着脸点头,一群姑娘们互相拉扯着道别,又像鸟雀一般四散离去。
莱珀短暂地笑了一下,自然的和一旁的小狼人挥挥手,径直去寻找那位魔女炼金师和她的小弟弟了。
被茂密树荫蔽在身下的狼人埃里斯,斑驳的树影模糊了他脸上的红雾,他静默地看着诗人离去,适才抖动着不知何时冒出的狼耳把面颊埋进手掌。
“穆图啊.......*”他的声音压在喉间,像是野兽的咕哝声。
“我该怎么办。”
埃里斯不会告诉莱珀的是,他吟唱一首引以为傲的诗篇时海绿色的眸里像是大海波浪翻滚一样煜煜发光;他笑着与人搭话时的笑音比风铃的低语还要动听;他垂下睫羽,阳光洒落在他的金发,他的指尖拨弄琴弦撒出一阵阵比阳光更耀眼的光晕,埃里斯知道那是他的治愈魔法,但莱珀伫立在一片血泊之上的样子像极了入世的赛。
他也不会告诉莱珀,他埃里斯 威廉姆斯,西南狼群最年轻杰出的阿尔法狼,像个无知的市坊小姑娘一般,无法自拔地坠进了他绿色的眼眸。
穆图啊,他爱上他了。
*穆图,狼人始祖,在狼人中身份近似于人类眼中上帝。
2.
-“开枪吧,”
诗人的金发染上殷红血迹,嘴角甚至还在涌出血沫,可他好像并未察觉,他碧色的眼里眼里没有泪,没有生死间的决绝悲伤,甚至没有了适才的癫狂,像是一潭死水,美却了无生气。
这不对劲,埃里斯想着,他想上前一步,去亲吻诗人的眼眸,让它们染上属于他的颜色。
可他终究没有动。
他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桎梏着,那是所谓对英雄的期望。
身后是血海和同伴,身前是屠杀的恶魔、是整片大陆的敌人、是疯狂的煽动者.......
也是他的爱人。
莱珀站在一片血海之中,他脱力地笑了一下,他把无尽的悲伤抑在心口,任由它们发酸发涩,他试着表现得云淡风轻,这让面前本一副心碎表情作态的狼人逐渐变为狂怒,埃里斯毫不掩饰他的心痛,所以手指扣上扳机,又颤抖着不敢动弹。
“开枪吧,我所爱的勇士,”他努力用几近破碎的声带唱着,一如他们甚至不算是共度的那个下午。
-“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的时候不会痛,因为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会痛,但远没有心死之后的痛意强烈。
因为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3.
-诗人小心地回头望了一眼,狼人的所有举动都被收入眼底。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将是他自己的胜利。
-当然啦,他也不会告诉狼人,他在那一瞬间,本以为早就死去的心为他跳动起来。
-嘛,毕竟是一瞬间的事。